極至的痛覺

麻藥：醫生是用細長的針打入牙齒周圍，其餘唇、舌部分以塗抹之方式。其過程只要有疼痛之感，便再添加劑量，以注射方式在打入牙肉上。雖是為了麻醉痛感，但是神經還是可以感覺到針在牙肉上的戳痛，然後麻感就開始作用，痛覺只是相對不敏感罷了。

我的意識一直很清楚，於是我知曉什麼叫恐懼、害怕，感覺、聽覺甚至變得特別敏銳。醫生每一個動作，其實我都很清楚的再腦海裡感受得到，雖然我看不見。最害怕的是醫生和助手常常很粗魯的戳到我的唇阿、舌阿讓我覺得疼痛難適，往往也是造成我在手術椅上掙扎的主因。

尤其當醫生無法完整將一顆智齒完整取出時；以雷射刀切割後，再切割，然後牙根還是牢牢的揪再根部；他試以榔頭鑿動切割過的牙齒以便分塊拔取，他敲擊的力道整個由下顎關節來承受時，就像是以榔頭和鑿子試著鑿開一塊大石頭，那撞擊的力道直接都由下巴來承受…他鑿了很多次每一次敲擊3到4下我就受不了了，覺得下巴塊被打掉的感覺！這樣的手續大概分段實施不下十次。

我知道我的狀況是”tough case”，全口X-剛片出來時，主治大夫就預告過了。

今天拔的是4顆中，右下顎的那一顆，應該就是根部壓著神經的那一顆。

一般來說，輕易的case通常會由看診的醫師自己拔，但是我的主治矯正醫師卻把我轉給台大的吳醫師，他說我們要相處兩年，他不希望因為他在幫我拔過智齒後，我就對他產生恐懼。

在第一次約好拔智齒的門診前，吳醫生調了班，於是當天又交回到了我的主治蔡醫師。光是要取得左上顎之智齒（我的嘴巴太小，智齒又在幾乎是喉嚨腔的位置，因此一直無法照到牙齒完整的根部）的X光片，就已經折騰了好以陣子，拍了好幾張，都沒成功，X光片怎麼樣都推不到裡面的位子。蔡醫生要求護士小姐放棄作業，他還是沒幫我動刀！於是case又轉回給了吳醫師。

註：X光片是一個大約3cm X 4 cm，以塑膠模套包附著，以夾具夾住推至口腔內好讓整顆牙齒顯影在底片上。它不是一個完全無法彎折的片子，但是塑膠片的硬度與邊緣仍是會頂的口腔疼痛不堪。

離開診所時已經9點了，我想吳醫生從沒想過會花這麼長的時間。2個小時。總覺得再一半時，他已經失去了耐性。我聽見蔡醫師過來跟吳醫生說我的情形比較麻煩「辛苦你了」！中間，吳醫生還趕走了在看診台附近跑動的小孩子。

蓋在手術布下的我，不斷的因為痛苦而哭泣。
我一向對痛覺很能忍耐的，可是今天真的是超過了我的極限….我全身顫抖，覺得自己要昏絕過去了，可是痛卻這麼清晰的再腦海中感受著。

我只是覺得很孤單，然後，沒有任何可握住的手陪我度過恐懼….
這個平常看診用的診椅，今晚卻是我的手術台，沒有隱私，人員來來去去的，而我在承受最大的苦痛！

我想「感覺」是沒有辦法被麻醉的。恐懼更是。

我只想在Gianni的懷裡好好哭一場，因為我已經沒有力氣控制眼淚了，….或許流乾了我就可以…就不在感覺痛了。

現在逢線的傷口開始感到痛覺了…..扁條線也痛….舌頭還麻麻的….嘴唇是腫的… 臉頰外部…是像被風雪凍傷般的麻痛…覺得它隨時都要失去知覺了…..
我還有眼淚嗎?